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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pping，她在商場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走到三樓的童裝部才突然意識到這裏是她第一次跟葉紫薇見面的地方。
櫥窗裏到處擺著孩子們穿的衣服，還有各種玩具學習用品，顏色鮮艷造型奇特，隨便看看都有人產生了購買的沖動。周薔薇出了電梯才走出不遠，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了一下。她身體一晃眼看要摔倒，對方立馬出手扶住了她。她擡起頭剛想道謝，嘴裏卻輕聲叫了起來：“葉司？”
那人正是葉司。只是他臉色冷峻神色匆匆。見到周薔薇後既沒有變臉也沒有擺架子，只關心地問一句：“你還好嗎？”
“我，我挺好的。”
“嗯，那我走了。”他說完這話轉身離開，半個字都不肯浪費。周薔薇轉頭看著他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目送他進入電梯，身影慢慢消失，然後才收回視線。
他看起來走得挺急，並不是因為遇上自己的緣故。怎麽，難道後面有人在追他？
周薔薇一臉茫然地回頭，視線在胡亂掃了幾眼後終於落在了不遠處一個小女孩身上。那小姑娘穿著薄紗白裙，一臉焦急尋朝電梯的方向跑了過來。
居然是葉紫薇！周薔薇一下子就明白了。
☆、50 離開
葉紫薇一看到周薔薇,立馬哭著飛奔了過來。
她身上穿的就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周薔薇給她買的小紗裙,外面套了件厚外套。雖然商場裏打著冷氣，但看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周薔薇還是替她冷。
她蹲下來把葉紫薇抱進懷裏,摸摸她冰涼的小手：“怎麽穿這麽少？這是秋天的裙子,怎麽現在還穿？”
“她喜歡這條裙子，非要穿這個,我也沒辦法。”
周薔薇擡頭,發現姐姐沈嘉蘭站在那裏。她看上去有些疲憊，不知是不是被孩子折騰的,整個人顯得沒什麽精神。她說完這話沖周薔薇笑了笑,然後伸手去攔女兒。可葉紫薇不太願意近她身，依舊一個勁兒鉆在周薔薇的懷裏，扯著衣服上的小花邊嘟囔道：“這衣服很漂亮，我喜歡，我就愛穿這一條。”
周薔薇笑了，笑得有點勉強。她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麽，她未必有多喜歡這件衣服，只不過這衣服是她送的。當然葉紫薇也不見得就非常喜歡她，但是從她買這件衣服起，之後的幾個月裏應該是葉紫薇人生裏最快樂的時光吧。
那是她僅有的父母雙全的時候。有愛她的葉司爸爸，還有寵她的薔薇媽媽。或許在小朋友的心裏，這比跟親生媽媽在一起更令她感到快樂。她還太小，不懂血緣的真正意義，只是憑感覺決定自己的喜好。相處越久的人對她來說就越重要，所以她才會對葉司如此依賴。只可惜如今葉司卻翻臉無情，見著她就拼命躲。
剛才他走得那麽急，顯然是想避開葉紫薇。想到這裏周薔薇不由有些可憐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葉紫薇眼睛一下變得濕濕得，忍不住控訴說：“我剛才看到爸爸了，可我怎麽喊他他都聽不見，一轉身就跑沒影兒了。”
傻孩子，你爸不是沒聽見，是裝著沒聽見。這麽無情無義的男人你還理他幹什麽，當他死了才好。周薔薇心裏不住地腹腓，又覺得自己其實跟葉紫薇一個樣兒。這天下的女人大概從小骨子裏就賤賤的，對著某個命中註定的男人真是怎麽掏心掏肺都行。不管對方如何惡劣，女人總會為他們找到開脫的理由，然後繼續一往情深，倒貼也好糾纏也罷，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態度。
看看葉紫薇，才不過四歲就成這樣了，這足以說明一切了。
周薔薇恨恨地咬咬牙，站起身拉過葉紫薇的手：“別管你爸了，他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你別惦記他。你要多跟你媽媽親近知道嗎？你媽媽為了生你吃了多少苦，你可不能惹她傷心。”
“真的嗎？媽媽吃了多少苦，每天被人打嗎？”
這話一說，周薔薇和沈嘉蘭都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容易被一些東西轉移註意力，想法通常也很奇特，總會想到一些大人無法想到的情節。周薔薇伸手摸摸她的頭：“不是挨打了，但是媽媽很辛苦啊。要大著肚子那麽多天，每天吃飯睡覺都不方便。”
“大著肚子會很不方便嗎？”
“你回家試著在肚子上綁個小枕頭試試，看看做事情有沒有影響？你想想你多重啊，媽媽整天帶著你東奔西走的，能不辛苦嗎？”
葉紫薇聽了似懂非懂，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體重問題了。她伸手捏捏臉頰，一本正經道：“嗯，好像是挺重的。”
姐妹兩個同時笑了。沈嘉蘭提出要跟周薔薇喝一杯，於是兩人挑了附近一家巧克力店坐了下來。這家店專賣巧克力，從飲料到甜點到冰淇淋全跟巧克力有關。葉紫薇一進店裏就跟老鼠掉進了米缸裏，早把葉司扔到了腦後。她趴在櫃臺上兩只眼睛巴巴地向裏望著，看得口水直流。沈嘉蘭點了份巧克力華夫給她，她就乖乖坐在一邊吃起來，完全沒有吵大人的意思。
周薔薇跟姐姐面對面坐下，一人一杯冰巧克力，半天也沒人喝一口。兩個女人都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最後還是沈嘉蘭苦笑了一下，主動打破僵局：“我準備帶紫薇離開這裏了。”
“去哪裏？”
“大概回澳洲吧。我在那裏畢竟住過一段時間，各方面都比較熟悉，而且有幾個早年認識的朋友現在還在，我去了可以聯系她們。我這幾年工作攢了不少錢，我準備到那裏把我中斷的學業繼續完成，看能不能定居下來，以後對紫薇的發展前景也好。”
周薔薇拿起吸管喝了口巧克力，又冰又甜，初入口還行，喝多了就覺得膩了。她皺了皺眉頭打量著姐姐，終於忍不住問道：“姐，我能問你個事情嗎？”
沈嘉蘭笑了：“就沖你叫我一聲姐，你問什麽我都會答的。”
“能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麽要突然離開嗎？”
那時候沈嘉蘭走得非常匆忙，連行李都沒收拾。葉司來租房子的時候，周薔薇剛跟Doris兩個人把她的行李搬到陽臺上去。然後她們出去貼了招租gg，再然後葉司就住了進來。
本來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那時候也不過就是個二房東，房子不可能永遠空著不租。要知道悉尼大學邊上的房租有多貴，少租一天都得損失不少錢。留學生來來去去很平常，出租房也經常換租客。但像沈嘉蘭這樣走得匆忙連東西都不拿的，實在太少見了。
而後來住進來的葉司竟又是抱著某種目的來的。那一年那一套小小的二居室裏，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稀奇的事情。周薔薇一直想弄明白，可總沒機會。現在姐姐要走了，也該到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沈嘉蘭聽她問起這個，就指指身邊的葉紫薇：“看看她的年紀，你應該能想明白。我就是那個時候懷的她。這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陸思霖也沒說不負責，我就想那就生下來了。可那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我的繼父也到澳洲來了。所以我不得不跑了。”
姐姐的繼父沈德坤周薔薇多少也知道一點，知道他是個大企業家。但聽說前幾年生意不大好，結束了公司去了國外。
“他是去澳洲找你嗎？可你為什麽要跑呢，你們關系不太好嗎？”
“我們關系從來就沒有好過。他這個人就是個十足的暴君，我小的時候常挨他打。他要求我跟我媽什麽都得聽他的，我們的人生全都要由他來安排。我出國的事情也是他安排的。”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周薔薇發現原來自己只看到了沈嘉蘭光鮮的外表，卻沒看到內裏骯臟暴力的一面。誰能想到盛世集團的沈總竟是這樣一個人，姐姐跟著他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卻過得糟透了。
“我從小對他就有心理陰影。我不喜歡他，也不想看到他。本來出國我覺得挺好的，可以避開他。可我沒想到他居然也來了。當時我剛查出懷孕，聽到他要來的消息我害怕極了。他在這方面很古板，女孩子未婚先孕肯定會被他活活打死的。就算不打死孩子也得讓他打掉。所以我跟陸思霖一商量，索性連夜跑了。我原打算先避一陣風頭的，我那時候太年輕，把事情都想得簡單了。我覺得我身上有錢，又有陸思霖這麽個大男人陪著，日子肯定過得下去。沒想到我那個後爸還挺絕，沒找到我就索性把我的卡給停了。我身上有幾千塊現金，但光靠這個根本不夠。陸思霖那個混蛋也是個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的主兒，一開始還說得好聽，說什麽要照顧我保護我，時間一長等我把錢花光了，他的態度馬上就變了。嫌我懷著孕是個拖累，還嫌我害他荒廢的學業。我呸，他的學習成績本來就一塌糊塗，根本畢不了業。這你應該也知道吧。”
周薔薇當然知道。陸思霖就是那種典型的紈絝子弟，在國內高中混不下去了，父母眼看兒子是考不上好大學了，於是一咬牙就送他出了國。指望著喝點洋墨水渡點金好回去裝門面。可他們都低估了澳洲大學的學習難度。在這個神奇的國度，留學生想要入學是非常簡單的，本地學生考得死去國來的學校，留學生只要有錢可以隨便挑。可要想畢業就不容易了，比國內大部分學校都要嚴格得多，完全沒有人情可講。
像陸思霖這樣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是根本不可能畢業的，考試一路亮紅燈，從這個專業轉到那個專業，也不過就是多花家裏點錢罷了。他去翻臉無情如此對待姐姐，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所以說我們女人都是傻瓜。男人說幾句好聽話就信了。”沈嘉蘭眼裏滿是不屑的笑意，“陸思霖眼見我沒錢了，索性甩了我找了個有身份的第二代女人快活去了。我當時懷孕都六個月了，打胎已經晚了，他又突然跑了，我卡裏又沒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後來還是靠著逃跑時帶出來的兩個名牌包包我才活了下來。我把包給賣了，攢了點錢，又找了份洗碗的工作，勉強堅持到生孩子。可孩子生出來後我就真的沒辦法了，我怎麽也養不活她了。當時我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把孩子留在房東那裏，一個人逃走了。其實我沒資格指責葉司，說起來我比他狠多了。他到底只是把養女還給我罷了，我算什麽，一個生母把孩子都給丟了，簡直禽獸不如了。”
周薔薇聽她說得激動，情緒也有些起來了。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安慰她道：“這並不能全怪你，女人生完孩子後多數會抑郁，你當時應該是得了產生憂郁癥了。其實你不應該跑的，你應該堅持下來等葉司來找你。你知不知道，他當年去澳洲就是為了找你，你們其實可以……”
“妹妹，你別傻了。葉司不是那種吃回頭草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這麽久還不明白嗎？他是那種一旦決定了，就再也不會回頭的男人了。”
☆、51 撞邪
周薔薇一個人走在偌大的地鐵站裏,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一個小時前她跟沈嘉蘭在商場裏分手,葉紫薇又一次哭得唏哩嘩啦。她摸摸小姑娘的頭發有些不舍,想到她即將被姐姐帶去澳洲,以後可能都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她就覺得心裏難受得很。
好像跟葉司分手的時候她的胸口都沒這麽悶，可見她跟葉紫薇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培養了很深的感情。那些鬥嘴的日子,那些互相吐槽的時光,還有兩人窩在一張床上睡覺，把葉司關在門外的往事,全都一去不覆返了。
她以為這次婚姻很短,短到什麽都沒留下。卻沒料到這次婚姻實在是很長，長到有些東西已經深深刻入骨髓，再也難以抹滅。
或許因為這樣,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地鐵站裏晃悠了半天，最後竟刷了卡上了車，晃蕩著到了某一站下車，最後竟到了雲城很有名的一個市場。
這個市場跟葉司沒什麽關系，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挺有關系的。因為它會讓周薔薇想起他們兩個在澳洲時的一些日子。那時候葉司還沒成為她的男朋友，兩人只是室友關系。但感情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彼此的心裏都悄悄地滋生著什麽。
周薔薇那時候為了賺零花錢，曾到悉尼西區某個很有名的批發市場擺過周末攤。就是進一些瓜果蔬菜什麽的，到了周末拿到市場去賣，可以賺不少錢。有一次葉司不知哪根筋，突然說要跟她一起去賣菜。
於是那天那家很有名的市場裏就來了這麽一位奇葩。身材頎長容貌俊美，眼高於頂西裝革履，整個人從外表到內心都跟這個市場完全不合。周薔薇找遍這個市場也沒發現第二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就是來購物的人也沒他穿得這麽正式的。
那天葉司的表現真可謂是糟糕。對顧客不聞不問，價錢懶得算，態度也很惡劣，簡直一副要把顧客都趕光的架式。可就是這樣，那天竟成了周薔薇擺攤以來賺得最多的一天。原因很簡單，葉司很帥，非常帥，而且酷斃了。他簡直成了市場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很多人都是沖著他來圍觀的，看了之後又想跟他套套話，難免就要買點東西。
周薔薇那天真後悔貨進少了，早知道葉司這麽有號召力，她就該進雙倍的份兒，徹底賺個底朝天兒。那天過後回家的路上她清點貨款，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兒，極力邀請葉司下周再跟她去“體驗生活”。可傲嬌的葉教授就扔給她兩個字：“不去。”
周薔薇追問原因，他就又吐出兩個字：“太累。”
於是這事兒就此做罷。但兩人的感情卻因為那一次的賣菜經歷而變得愈加濃烈起來。這就像是一劑催化劑，讓原本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迅速燃燒起來。所以市場對於周薔薇來說有特別的意義。眼前的這一個雖然跟當初那一個不太一樣，但同樣有鼎沸的人聲，潮濕的地面，還有各種蔬菜瓜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
她站在市場門口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自己到底在發什麽白日夢啊。沈嘉蘭說葉司是不會吃回頭草的男人。他當年到澳洲去找她肯定不是為了破鏡重圓。如果沈嘉蘭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葉司同樣不會吃她這棵回頭草。
他應該對她們姐妹兩個深惡痛絕了吧，或許這輩子都不希望扯上什麽關系了。所以他連葉紫薇都狠心還給沈嘉蘭了。
想到這裏周薔薇就氣得想罵人。成年人之間再怎麽有恩怨，也不至於把小孩子牽扯進來吧。就算把孩子還給她的生身母親，也沒必要連面都不見啊。在商場裏撞見了，打個招呼是會死人嗎？葉司這個男人血管裏流的不是滾燙的鮮血，而是冰水吧，才會這麽冷酷無情，簡直就是渣到了極點。
她一面這麽想著，一面就往市場裏面走，心裏的那團怒火還沒有滅下去，結果一擡頭就看到那個被她罵了無數遍的“渣男”就在不遠處。
一看到葉司，周薔薇本能地就停住了腳。她怎麽忘了呢，這個市場離燕雲很近，會撞上燕雲的人很正常。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向來龜毛雞婆的葉教授，竟會踩著泥巴到這種地方來買菜。
葉司看起來並沒有註意到她，他正在一個菜攤前挑節瓜。周薔薇離他大概五六米的距離。她站在那裏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還是轉身離開為好。他們兩個今天是怎麽了，明明都不想見到對方，可怎麽走到哪裏都會碰上呢？
周薔薇正在怔楞間，就聽到前面不遠處有人在喊著什麽。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情景有點好笑。大概是哪個賣雞的攤販籠子沒關好，有只老母雞跑了出來。雞販子追在後面叫嚷著，母雞卻在前面跑得很歡實。很快那只雞就跑到了她面前，從她身邊一溜煙躥了過去。雞販子緊隨其後撲了過來，也不管滿地的爛泥巴，一個飛撲伸手把母雞摁在了地上，扯著兩只翅膀拎了回去。
這一出戲鬧得很精彩，附近所有人的都同時擡頭朝這裏看過來。如此一來葉司自然也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周薔薇。周薔薇看著那個雞販子把雞逮了回去，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碰巧也跟葉司來了個對視。就只是看了這麽一眼，她就立馬查覺出葉司眼裏流露出不悅的神情。他大概也跟自己一樣吧，覺得今天一定是撞邪了，走哪裏都躲不開對方了。
既然躲不開就索性不躲了。周薔薇心裏正巧有氣沒處兒發呢，索性就上前去找葉司理論。葉司那會兒正在付節瓜的錢，周薔薇也不管別人聽沒聽到，走到他身邊就質問起來：“你今天在商場見著紫薇了吧？”
“嗯，見著了。”
“那你幹嘛要躲著她？”
葉司接過菜販手裏的袋子，居高臨下望著周薔薇，面無表情甩出一句話：“這跟你沒關系吧。”
“是，這跟我沒關系。我就是這一路人，看不過眼所以來打報不平。你這個男人血是冷的吧，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兒，好歹也養了這麽多年了，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
葉司索性不理她了，拎了東西就往前走。他邊走還邊看菜，一副悠然自得享受購物的模樣。周薔薇都被氣笑了，她從前怎麽不知道這男人臉皮這麽厚。她也不管旁邊的人都在好奇地看他們兩個，繼續跟在葉司身邊嘀咕：“人家小姑娘叫了你這麽多聲爸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跟我姐關系鬧得再僵，也沒必要拿孩子撒氣。一口鍋裏吃了幾年飯了，也該有了感情了。你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周小姐！”葉司終於按捺不住，猛得頓住了腳，一個轉身瞪著周薔薇低吼延，“就像你說那樣，我養了她這麽多年，我沒什麽欠她的。我給她的遠比我應該要給的多得多。她和我什麽關系也不是，我卻養了她三年多。我問心無愧。我現在把她還給她的親生母親不對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應該把她藏起來或是隱瞞真相，讓她們母女永遠不能相認？”
周薔薇被他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時腳下一打滑差點摔倒。她一手扶在一個菜攤上，另一手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你這麽兇幹嘛。”
葉司在心裏簡直要叫救命了。這女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天然呆，她知不知道她這麽扮萌讓他很崩不住啊。本來今天撞見兩回就夠攪亂他的心池了，現在她還這麽揪著自己不放，像個跟屁蟲似的甩都甩不掉。這簡直就是對他毅力最大的考驗。
他現在真有點恨自己一時發病，沒事兒跑來市場買什麽菜。這種地方根本跟他高大上的形象完全不搭。要不是今天感觸頗多想起在國外時兩人一起擺攤的情景，他也不會來這裏晃悠。
這個周薔薇又是怎麽過來的，她現在住的地方離這裏可不近，平白無故跑這裏來買菜？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把他們當成吵架的小情侶，有些大叔大嬸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還帶著八卦的笑意。葉司看了就窩火，只能板起臉繼續扮冷面：“別跟我說話，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如果是為了我自己，我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跟你說一句話。可我實在看紫薇可憐。才四歲的孩子就要遭受你這麽無情的對待。我真想剖開你的心臟好好看看，看看裏面到底長了些什麽。”
周薔薇說到最後實在氣不過，頭腦一熱擡腳就往葉司的小腿上踢去。她今天穿的是球鞋，這一下卯足了力氣力量還挺大，而且正巧踢在葉司的小腿骨上。葉司疼得一皺眉，暗暗抽了口涼氣。再看周薔薇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周圍又是一群看戲不怕臺高的無聊群眾。他終於狠狠心咬咬牙，伸出手來朝周薔薇的肩膀上用力一推。
周薔薇從沒料到葉司會向她動手，猝不及防間她踩到了一塊泥巴，身體失去了控制，直接就往爛泥地上倒去。
☆、52 侮辱
周薔薇一屁股坐地上,摔了滿身的泥巴。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死。從小到大她還沒這麽尷尬過，當眾出醜到這個份上,簡直是一種巨大的侮辱。
這個市場現在圍觀的人數至少有上百人,除了附近的攤販外，還有很多看熱鬧的民眾。周薔薇閉著眼睛也能想出來，等回頭她走了之後,流言會像長了翅膀一樣,經由一張張嘴傳播給兩百個兩千個甚至是兩萬個人。如果這裏面有年輕人,喜歡上網絡上出風頭的話,沒準還會把這一幕拍照放到網上去。到時候她周薔薇的名聲就更響亮了，簡直分分鐘超越葉司成為雲城第一網絡紅人啊。
她剛剛幹嘛要一時沖動去踢葉司啊。明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大尾巴狼的真面目已經露出來了,她還是不作不會死的得罪了他。現在好了，摔一身泥巴毀了衣服不說，還被人當笑話看了一回。
她真是越想越憋曲，越憋曲就越想哭。葉司看她這個樣子心裏直搖頭，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實在不方便出手。再說他剛才出那一手就是故意的，現在效果還沒收到，怎麽能立馬鳴金收兵呢。
於是他只能繼續扮酷站那兒不動，沈默片刻後道：“以後別再纏著我，我們兩個已經兩清了。”
他說完這話就要走，轉身之間只覺得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他本能地偏過頭，意外地躲過了一擊重拳的攻擊。揮拳人沒料到他能躲開，收回拳頭站定後又準備再次進攻，葉司卻一擡手，直接握住了對方的拳頭，不屑道：“我要是你，會先把她扶起來，然後脫下外套替她穿上，再體貼地送她回家。作為一個配角，你不知道這樣才能刷好感度嗎？”
莫逸之楞了一下。他顯然沒料到嚴謹學術風的葉教授會說出這樣吐槽的話來，而且他發現這個白面書生還有兩下子。且不說他剛才躲過自己第一波攻擊時淩厲的身手，就是現在握著自己拳頭時，手掌傳遞過來的力量也讓人不能小視。
很顯然，莫逸之有些沖動。護花心切之時忘了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個白面書生。
葉司把他的手用力一扔，回頭掃了周薔薇一眼。那眼神旁人看不見，只有周薔薇一個人看見了。那分明是一記警告的眼神，但警告的是什麽周薔薇卻品不出來。她現在滿手泥巴屁股發冷，臉頰通紅頭腦發暈，實在沒空去分析這眼神的內在含義。
看著葉司漸行漸遠的身形，她努力地從地上撐著站了起來。莫逸之趕緊上來扶她，然後像葉司說的那樣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也不在乎她滿身的泥巴會不會弄臟他的高級服裝。
周薔薇不好意思好搓搓手：“衣服回頭我拿去幹洗。”
“不用了。”莫逸之說話間已經抽出紙巾替她擦手了。那動作既細致又輕柔，看得旁邊一眾大媽們羨慕不已。
剛剛明明有不少人在看周薔薇的笑話，年輕小姑娘本來就惹人恨，加上她又纏著個帥哥不放，別人就更看不慣了。所以周薔薇出醜很是滿足了這些人的虛榮心。但現在風頭一轉，小姑娘身邊竟又來了個護花使者。身材高挑容貌出眾，不比剛才那個差。
這簡直是要活活把人氣死的節奏嘛。
周薔薇被人這麽溫柔地對待也有些不好意思。關鍵這裏是公共場所，人多眼雜的，她趕緊把手從莫逸之的手裏抽出來，拿著紙巾胡亂擦了幾下，顯得有些豪邁：“沒關系的，我去廁所洗洗就好了。”
莫逸之沒反對，而是一路送她到附近的公共廁所，又在門口等她收拾好了出來，然後提出要送她回家。
周薔薇看他一臉堅持的樣子，知道拒絕是沒有用的。而且她現在確實挺狼狽的，一身泥水搭車的話肯定要惹人側目。於是她想了想，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好意。
莫逸之這個人還挺健談，一路上不停地跟周薔薇說些以前中學發生的趣事。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青春裏總是充滿了美好和值得回憶的東西。周薔薇聽他說起也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的中學時光，那些不愉快的早就忘記了，留在腦海裏的全是美好的畫面。於是她也忍不住加入了追憶往事的行列，兩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非常融洽，剛才發生的那個小插曲也就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等車開到周薔薇家樓下時，已是黃昏時分了。冬天的白日總是特別短，路燈亮起的小區裏看上去有些冷清。大家都躲在屋子裏不願意出來，車子一路開進去連個人影都沒撞見。
周薔薇下車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進脖子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隨即又加上一個噴嚏。莫逸之正好走到她面前，看著她尷尬的笑臉不由樂了，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快進去吧，回頭該著涼了。”
有那麽一瞬間周薔薇覺得時空像是穿越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剛才做的那番舉動，還有他說的那些話，如果發生在十年前的話，一定會讓她欣喜若狂。
中學時代的男神跟女生談戀愛一般都這樣。溫柔體貼細心周到，臉上還帶了點寵愛的微笑，簡直完美到了極點。眼前的這副畫面就像小說裏描寫的一模一樣，除了交通工具略有不同。一般青春小說裏，男神都是騎自行車送女主回家的，而十年過後，男神們的交通工具顯然都升級成了引擎動力的了。
周薔薇想到這裏不由樂了，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動作太暧昧了，於是一個後退躲開了一些：“今天謝謝你，回頭衣服洗好了我給你寄過去吧。你給我個地址好嗎？”
“不用，到時候洗完了，你打電話給我我來拿就是了。”
言外之間就是，他並不打算和周薔薇撇清關系，而是想要再進一步發展了。男女之間不就那麽一回事兒嗎？見了一面再見第二面，三面四面地見下去，感情就這麽培養起來了。本來周薔薇對莫逸之是不討厭的，雖不想跟他做男女朋友，做個普通朋友還是可以的。
可是莫逸之的身份太敏感，周薔薇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就像葉司心中猜的那個，她現在對“姐夫”這種類型的男人簡直是深惡痛絕，避之唯恐不及。莫逸之才剛跟她姐取消婚約，她怎麽可能放任自己再次跌入這麽覆雜的深淵裏呢？
於是她立馬搖頭拒絕：“不用了，還是我寄給你吧。要不我現在就把衣服還你，洗衣費直接給你好不好？”
“薔薇。”莫逸之趁著夜色慢慢向前挪了幾步，逼近到了周薔薇的面前，“不用這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吧。難道做個朋友也不行嗎？”
“不行。”周薔薇拒絕得很幹脆，“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跟葉司還有沈嘉蘭的關系。這種三角戀愛我實在受夠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管你跟我姐是真斷了還是藕斷絲連我都不關心。我現在只想清清靜靜一個人過日子。對不起莫逸之，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的好，每次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姐，進而想起葉司。這實在很令人痛苦，短時間內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因為這件事過得一團糟。”
“我明白了。我這是被殃及池魚了。好吧薔薇，我會向你證明我跟葉司不是一樣的人。我既然跟你姐斷了，就會斷得徹底斷得幹凈，絕對不會在追求你的時候又跟她糾纏不清。”
“莫逸之，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周薔薇忍不住苦笑：“你到底為什麽追求我。是因為跟我姐分開了，所以想找個跟她有幾分相似的人嗎？”
“不，你錯了。我跟你姐分開是我的決定，不是她的決定。所以不存在我因為還想著她所以才要找個替身的說法。”莫逸之說話間又湊近了一些，那距離近得兩人的臉簡直就在咫尺之間了，“應該這麽說，我當初找你姐其實是因為想找一個你的替身。這些年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周薔薇。”
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人意料，以至於周薔薇被噎得啞口無言。她脹紅了臉楞了片刻，突然轉身就往樓上跑去，扔下莫逸之一個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靜靜地望著她上樓的方向呆立了幾分鐘後才重新回到車上。
車子很快啟動，在暮色裏快速駛出了小區。周薔薇則一口氣跑回了家，進門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那慌亂的樣子簡直讓人懷疑身後有條惡狗在追她。一家人楞楞地望著她，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周薔薇已經沖進洗手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在這尷尬的幾分鐘裏，她跟莫逸之都沒有發現小區裏有一處隱蔽的樹叢裏有人正在活動。那人將一些東西收拾進手邊的一個皮箱裏，然後接上風衣拉鏈，將頭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後拎起箱子，毫無存在感地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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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pping，她在商場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一直走到三樓的童裝部才突然意識到這裏是她第一次跟葉紫薇見面的地方。
櫥窗裏到處擺著孩子們穿的衣服，還有各種玩具學習用品，顏色鮮艷造型奇特，隨便看看都有人產生了購買的沖動。周薔薇出了電梯才走出不遠，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個人撞了一下。她身體一晃眼看要摔倒，對方立馬出手扶住了她。她擡起頭剛想道謝，嘴裏卻輕聲叫了起來：“葉司？”
那人正是葉司。只是他臉色冷峻神色匆匆。見到周薔薇後既沒有變臉也沒有擺架子，只關心地問一句：“你還好嗎？”
“我，我挺好的。”
“嗯，那我走了。”他說完這話轉身離開，半個字都不肯浪費。周薔薇轉頭看著他朝電梯的方向走去，目送他進入電梯，身影慢慢消失，然後才收回視線。
他看起來走得挺急，並不是因為遇上自己的緣故。怎麽，難道後面有人在追他？
周薔薇一臉茫然地回頭，視線在胡亂掃了幾眼後終於落在了不遠處一個小女孩身上。那小姑娘穿著薄紗白裙，一臉焦急尋朝電梯的方向跑了過來。
居然是葉紫薇！周薔薇一下子就明白了。
☆、50 離開
葉紫薇一看到周薔薇,立馬哭著飛奔了過來。
她身上穿的就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周薔薇給她買的小紗裙,外面套了件厚外套。雖然商場裏打著冷氣，但看兩條光溜溜的小腿,周薔薇還是替她冷。
她蹲下來把葉紫薇抱進懷裏,摸摸她冰涼的小手：“怎麽穿這麽少？這是秋天的裙子,怎麽現在還穿？”
“她喜歡這條裙子，非要穿這個,我也沒辦法。”
周薔薇擡頭,發現姐姐沈嘉蘭站在那裏。她看上去有些疲憊，不知是不是被孩子折騰的,整個人顯得沒什麽精神。她說完這話沖周薔薇笑了笑,然後伸手去攔女兒。可葉紫薇不太願意近她身，依舊一個勁兒鉆在周薔薇的懷裏，扯著衣服上的小花邊嘟囔道：“這衣服很漂亮，我喜歡，我就愛穿這一條。”
周薔薇笑了，笑得有點勉強。她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麽，她未必有多喜歡這件衣服，只不過這衣服是她送的。當然葉紫薇也不見得就非常喜歡她，但是從她買這件衣服起，之後的幾個月裏應該是葉紫薇人生裏最快樂的時光吧。
那是她僅有的父母雙全的時候。有愛她的葉司爸爸，還有寵她的薔薇媽媽。或許在小朋友的心裏，這比跟親生媽媽在一起更令她感到快樂。她還太小，不懂血緣的真正意義，只是憑感覺決定自己的喜好。相處越久的人對她來說就越重要，所以她才會對葉司如此依賴。只可惜如今葉司卻翻臉無情，見著她就拼命躲。
剛才他走得那麽急，顯然是想避開葉紫薇。想到這裏周薔薇不由有些可憐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葉紫薇眼睛一下變得濕濕得，忍不住控訴說：“我剛才看到爸爸了，可我怎麽喊他他都聽不見，一轉身就跑沒影兒了。”
傻孩子，你爸不是沒聽見，是裝著沒聽見。這麽無情無義的男人你還理他幹什麽，當他死了才好。周薔薇心裏不住地腹腓，又覺得自己其實跟葉紫薇一個樣兒。這天下的女人大概從小骨子裏就賤賤的，對著某個命中註定的男人真是怎麽掏心掏肺都行。不管對方如何惡劣，女人總會為他們找到開脫的理由，然後繼續一往情深，倒貼也好糾纏也罷，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態度。
看看葉紫薇，才不過四歲就成這樣了，這足以說明一切了。
周薔薇恨恨地咬咬牙，站起身拉過葉紫薇的手：“別管你爸了，他不是個好東西，以後你別惦記他。你要多跟你媽媽親近知道嗎？你媽媽為了生你吃了多少苦，你可不能惹她傷心。”
“真的嗎？媽媽吃了多少苦，每天被人打嗎？”
這話一說，周薔薇和沈嘉蘭都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很容易被一些東西轉移註意力，想法通常也很奇特，總會想到一些大人無法想到的情節。周薔薇伸手摸摸她的頭：“不是挨打了，但是媽媽很辛苦啊。要大著肚子那麽多天，每天吃飯睡覺都不方便。”
“大著肚子會很不方便嗎？”
“你回家試著在肚子上綁個小枕頭試試，看看做事情有沒有影響？你想想你多重啊，媽媽整天帶著你東奔西走的，能不辛苦嗎？”
葉紫薇聽了似懂非懂，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體重問題了。她伸手捏捏臉頰，一本正經道：“嗯，好像是挺重的。”
姐妹兩個同時笑了。沈嘉蘭提出要跟周薔薇喝一杯，於是兩人挑了附近一家巧克力店坐了下來。這家店專賣巧克力，從飲料到甜點到冰淇淋全跟巧克力有關。葉紫薇一進店裏就跟老鼠掉進了米缸裏，早把葉司扔到了腦後。她趴在櫃臺上兩只眼睛巴巴地向裏望著，看得口水直流。沈嘉蘭點了份巧克力華夫給她，她就乖乖坐在一邊吃起來，完全沒有吵大人的意思。
周薔薇跟姐姐面對面坐下，一人一杯冰巧克力，半天也沒人喝一口。兩個女人都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最後還是沈嘉蘭苦笑了一下，主動打破僵局：“我準備帶紫薇離開這裏了。”
“去哪裏？”
“大概回澳洲吧。我在那裏畢竟住過一段時間，各方面都比較熟悉，而且有幾個早年認識的朋友現在還在，我去了可以聯系她們。我這幾年工作攢了不少錢，我準備到那裏把我中斷的學業繼續完成，看能不能定居下來，以後對紫薇的發展前景也好。”
周薔薇拿起吸管喝了口巧克力，又冰又甜，初入口還行，喝多了就覺得膩了。她皺了皺眉頭打量著姐姐，終於忍不住問道：“姐，我能問你個事情嗎？”
沈嘉蘭笑了：“就沖你叫我一聲姐，你問什麽我都會答的。”
“能告訴我當年你為什麽要突然離開嗎？”
那時候沈嘉蘭走得非常匆忙，連行李都沒收拾。葉司來租房子的時候，周薔薇剛跟Doris兩個人把她的行李搬到陽臺上去。然後她們出去貼了招租gg，再然後葉司就住了進來。
本來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她那時候也不過就是個二房東，房子不可能永遠空著不租。要知道悉尼大學邊上的房租有多貴，少租一天都得損失不少錢。留學生來來去去很平常，出租房也經常換租客。但像沈嘉蘭這樣走得匆忙連東西都不拿的，實在太少見了。
而後來住進來的葉司竟又是抱著某種目的來的。那一年那一套小小的二居室裏，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稀奇的事情。周薔薇一直想弄明白，可總沒機會。現在姐姐要走了，也該到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沈嘉蘭聽她問起這個，就指指身邊的葉紫薇：“看看她的年紀，你應該能想明白。我就是那個時候懷的她。這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陸思霖也沒說不負責，我就想那就生下來了。可那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我的繼父也到澳洲來了。所以我不得不跑了。”
姐姐的繼父沈德坤周薔薇多少也知道一點，知道他是個大企業家。但聽說前幾年生意不大好，結束了公司去了國外。
“他是去澳洲找你嗎？可你為什麽要跑呢，你們關系不太好嗎？”
“我們關系從來就沒有好過。他這個人就是個十足的暴君，我小的時候常挨他打。他要求我跟我媽什麽都得聽他的，我們的人生全都要由他來安排。我出國的事情也是他安排的。”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周薔薇發現原來自己只看到了沈嘉蘭光鮮的外表，卻沒看到內裏骯臟暴力的一面。誰能想到盛世集團的沈總竟是這樣一個人，姐姐跟著他吃得好穿得好，日子卻過得糟透了。
“我從小對他就有心理陰影。我不喜歡他，也不想看到他。本來出國我覺得挺好的，可以避開他。可我沒想到他居然也來了。當時我剛查出懷孕，聽到他要來的消息我害怕極了。他在這方面很古板，女孩子未婚先孕肯定會被他活活打死的。就算不打死孩子也得讓他打掉。所以我跟陸思霖一商量，索性連夜跑了。我原打算先避一陣風頭的，我那時候太年輕，把事情都想得簡單了。我覺得我身上有錢，又有陸思霖這麽個大男人陪著，日子肯定過得下去。沒想到我那個後爸還挺絕，沒找到我就索性把我的卡給停了。我身上有幾千塊現金，但光靠這個根本不夠。陸思霖那個混蛋也是個只會花錢不會掙錢的主兒，一開始還說得好聽，說什麽要照顧我保護我，時間一長等我把錢花光了，他的態度馬上就變了。嫌我懷著孕是個拖累，還嫌我害他荒廢的學業。我呸，他的學習成績本來就一塌糊塗，根本畢不了業。這你應該也知道吧。”
周薔薇當然知道。陸思霖就是那種典型的紈絝子弟，在國內高中混不下去了，父母眼看兒子是考不上好大學了，於是一咬牙就送他出了國。指望著喝點洋墨水渡點金好回去裝門面。可他們都低估了澳洲大學的學習難度。在這個神奇的國度，留學生想要入學是非常簡單的，本地學生考得死去國來的學校，留學生只要有錢可以隨便挑。可要想畢業就不容易了，比國內大部分學校都要嚴格得多，完全沒有人情可講。
像陸思霖這樣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是根本不可能畢業的，考試一路亮紅燈，從這個專業轉到那個專業，也不過就是多花家裏點錢罷了。他去翻臉無情如此對待姐姐，一點兒也不讓人覺得奇怪。
“所以說我們女人都是傻瓜。男人說幾句好聽話就信了。”沈嘉蘭眼裏滿是不屑的笑意，“陸思霖眼見我沒錢了，索性甩了我找了個有身份的第二代女人快活去了。我當時懷孕都六個月了，打胎已經晚了，他又突然跑了，我卡裏又沒錢，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後來還是靠著逃跑時帶出來的兩個名牌包包我才活了下來。我把包給賣了，攢了點錢，又找了份洗碗的工作，勉強堅持到生孩子。可孩子生出來後我就真的沒辦法了，我怎麽也養不活她了。當時我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把孩子留在房東那裏，一個人逃走了。其實我沒資格指責葉司，說起來我比他狠多了。他到底只是把養女還給我罷了，我算什麽，一個生母把孩子都給丟了，簡直禽獸不如了。”
周薔薇聽她說得激動，情緒也有些起來了。她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安慰她道：“這並不能全怪你，女人生完孩子後多數會抑郁，你當時應該是得了產生憂郁癥了。其實你不應該跑的，你應該堅持下來等葉司來找你。你知不知道，他當年去澳洲就是為了找你，你們其實可以……”
“妹妹，你別傻了。葉司不是那種吃回頭草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這麽久還不明白嗎？他是那種一旦決定了，就再也不會回頭的男人了。”
☆、51 撞邪
周薔薇一個人走在偌大的地鐵站裏,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一個小時前她跟沈嘉蘭在商場裏分手,葉紫薇又一次哭得唏哩嘩啦。她摸摸小姑娘的頭發有些不舍,想到她即將被姐姐帶去澳洲,以後可能都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她就覺得心裏難受得很。
好像跟葉司分手的時候她的胸口都沒這麽悶，可見她跟葉紫薇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培養了很深的感情。那些鬥嘴的日子,那些互相吐槽的時光,還有兩人窩在一張床上睡覺，把葉司關在門外的往事,全都一去不覆返了。
她以為這次婚姻很短,短到什麽都沒留下。卻沒料到這次婚姻實在是很長，長到有些東西已經深深刻入骨髓，再也難以抹滅。
或許因為這樣,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地鐵站裏晃悠了半天，最後竟刷了卡上了車，晃蕩著到了某一站下車，最後竟到了雲城很有名的一個市場。
這個市場跟葉司沒什麽關系，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挺有關系的。因為它會讓周薔薇想起他們兩個在澳洲時的一些日子。那時候葉司還沒成為她的男朋友，兩人只是室友關系。但感情已經有了一些變化，彼此的心裏都悄悄地滋生著什麽。
周薔薇那時候為了賺零花錢，曾到悉尼西區某個很有名的批發市場擺過周末攤。就是進一些瓜果蔬菜什麽的，到了周末拿到市場去賣，可以賺不少錢。有一次葉司不知哪根筋，突然說要跟她一起去賣菜。
於是那天那家很有名的市場裏就來了這麽一位奇葩。身材頎長容貌俊美，眼高於頂西裝革履，整個人從外表到內心都跟這個市場完全不合。周薔薇找遍這個市場也沒發現第二個穿西裝打領帶的，就是來購物的人也沒他穿得這麽正式的。
那天葉司的表現真可謂是糟糕。對顧客不聞不問，價錢懶得算，態度也很惡劣，簡直一副要把顧客都趕光的架式。可就是這樣，那天竟成了周薔薇擺攤以來賺得最多的一天。原因很簡單，葉司很帥，非常帥，而且酷斃了。他簡直成了市場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很多人都是沖著他來圍觀的，看了之後又想跟他套套話，難免就要買點東西。
周薔薇那天真後悔貨進少了，早知道葉司這麽有號召力，她就該進雙倍的份兒，徹底賺個底朝天兒。那天過後回家的路上她清點貨款，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兒，極力邀請葉司下周再跟她去“體驗生活”。可傲嬌的葉教授就扔給她兩個字：“不去。”
周薔薇追問原因，他就又吐出兩個字：“太累。”
於是這事兒就此做罷。但兩人的感情卻因為那一次的賣菜經歷而變得愈加濃烈起來。這就像是一劑催化劑，讓原本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迅速燃燒起來。所以市場對於周薔薇來說有特別的意義。眼前的這一個雖然跟當初那一個不太一樣，但同樣有鼎沸的人聲，潮濕的地面，還有各種蔬菜瓜果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
她站在市場門口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自己到底在發什麽白日夢啊。沈嘉蘭說葉司是不會吃回頭草的男人。他當年到澳洲去找她肯定不是為了破鏡重圓。如果沈嘉蘭說的是真的，那就意味著葉司同樣不會吃她這棵回頭草。
他應該對她們姐妹兩個深惡痛絕了吧，或許這輩子都不希望扯上什麽關系了。所以他連葉紫薇都狠心還給沈嘉蘭了。
想到這裏周薔薇就氣得想罵人。成年人之間再怎麽有恩怨，也不至於把小孩子牽扯進來吧。就算把孩子還給她的生身母親，也沒必要連面都不見啊。在商場裏撞見了，打個招呼是會死人嗎？葉司這個男人血管裏流的不是滾燙的鮮血，而是冰水吧，才會這麽冷酷無情，簡直就是渣到了極點。
她一面這麽想著，一面就往市場裏面走，心裏的那團怒火還沒有滅下去，結果一擡頭就看到那個被她罵了無數遍的“渣男”就在不遠處。
一看到葉司，周薔薇本能地就停住了腳。她怎麽忘了呢，這個市場離燕雲很近，會撞上燕雲的人很正常。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向來龜毛雞婆的葉教授，竟會踩著泥巴到這種地方來買菜。
葉司看起來並沒有註意到她，他正在一個菜攤前挑節瓜。周薔薇離他大概五六米的距離。她站在那裏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還是轉身離開為好。他們兩個今天是怎麽了，明明都不想見到對方，可怎麽走到哪裏都會碰上呢？
周薔薇正在怔楞間，就聽到前面不遠處有人在喊著什麽。她定睛一看，眼前的情景有點好笑。大概是哪個賣雞的攤販籠子沒關好，有只老母雞跑了出來。雞販子追在後面叫嚷著，母雞卻在前面跑得很歡實。很快那只雞就跑到了她面前，從她身邊一溜煙躥了過去。雞販子緊隨其後撲了過來，也不管滿地的爛泥巴，一個飛撲伸手把母雞摁在了地上，扯著兩只翅膀拎了回去。
這一出戲鬧得很精彩，附近所有人的都同時擡頭朝這裏看過來。如此一來葉司自然也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周薔薇。周薔薇看著那個雞販子把雞逮了回去，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碰巧也跟葉司來了個對視。就只是看了這麽一眼，她就立馬查覺出葉司眼裏流露出不悅的神情。他大概也跟自己一樣吧，覺得今天一定是撞邪了，走哪裏都躲不開對方了。
既然躲不開就索性不躲了。周薔薇心裏正巧有氣沒處兒發呢，索性就上前去找葉司理論。葉司那會兒正在付節瓜的錢，周薔薇也不管別人聽沒聽到，走到他身邊就質問起來：“你今天在商場見著紫薇了吧？”
“嗯，見著了。”
“那你幹嘛要躲著她？”
葉司接過菜販手裏的袋子，居高臨下望著周薔薇，面無表情甩出一句話：“這跟你沒關系吧。”
“是，這跟我沒關系。我就是這一路人，看不過眼所以來打報不平。你這個男人血是冷的吧，就算不是自己的女兒，好歹也養了這麽多年了，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嗎？”
葉司索性不理她了，拎了東西就往前走。他邊走還邊看菜，一副悠然自得享受購物的模樣。周薔薇都被氣笑了，她從前怎麽不知道這男人臉皮這麽厚。她也不管旁邊的人都在好奇地看他們兩個，繼續跟在葉司身邊嘀咕：“人家小姑娘叫了你這麽多聲爸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跟我姐關系鬧得再僵，也沒必要拿孩子撒氣。一口鍋裏吃了幾年飯了，也該有了感情了。你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周小姐！”葉司終於按捺不住，猛得頓住了腳，一個轉身瞪著周薔薇低吼延，“就像你說那樣，我養了她這麽多年，我沒什麽欠她的。我給她的遠比我應該要給的多得多。她和我什麽關系也不是，我卻養了她三年多。我問心無愧。我現在把她還給她的親生母親不對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應該把她藏起來或是隱瞞真相，讓她們母女永遠不能相認？”
周薔薇被他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身體往後退時腳下一打滑差點摔倒。她一手扶在一個菜攤上，另一手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
“你這麽兇幹嘛。”
葉司在心裏簡直要叫救命了。這女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天然呆，她知不知道她這麽扮萌讓他很崩不住啊。本來今天撞見兩回就夠攪亂他的心池了，現在她還這麽揪著自己不放，像個跟屁蟲似的甩都甩不掉。這簡直就是對他毅力最大的考驗。
他現在真有點恨自己一時發病，沒事兒跑來市場買什麽菜。這種地方根本跟他高大上的形象完全不搭。要不是今天感觸頗多想起在國外時兩人一起擺攤的情景，他也不會來這裏晃悠。
這個周薔薇又是怎麽過來的，她現在住的地方離這裏可不近，平白無故跑這裏來買菜？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把他們當成吵架的小情侶，有些大叔大嬸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臉上還帶著八卦的笑意。葉司看了就窩火，只能板起臉繼續扮冷面：“別跟我說話，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如果是為了我自己，我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再跟你說一句話。可我實在看紫薇可憐。才四歲的孩子就要遭受你這麽無情的對待。我真想剖開你的心臟好好看看，看看裏面到底長了些什麽。”
周薔薇說到最後實在氣不過，頭腦一熱擡腳就往葉司的小腿上踢去。她今天穿的是球鞋，這一下卯足了力氣力量還挺大，而且正巧踢在葉司的小腿骨上。葉司疼得一皺眉，暗暗抽了口涼氣。再看周薔薇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周圍又是一群看戲不怕臺高的無聊群眾。他終於狠狠心咬咬牙，伸出手來朝周薔薇的肩膀上用力一推。
周薔薇從沒料到葉司會向她動手，猝不及防間她踩到了一塊泥巴，身體失去了控制，直接就往爛泥地上倒去。
☆、52 侮辱
周薔薇一屁股坐地上,摔了滿身的泥巴。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死。從小到大她還沒這麽尷尬過，當眾出醜到這個份上,簡直是一種巨大的侮辱。
這個市場現在圍觀的人數至少有上百人,除了附近的攤販外，還有很多看熱鬧的民眾。周薔薇閉著眼睛也能想出來，等回頭她走了之後,流言會像長了翅膀一樣,經由一張張嘴傳播給兩百個兩千個甚至是兩萬個人。如果這裏面有年輕人,喜歡上網絡上出風頭的話,沒準還會把這一幕拍照放到網上去。到時候她周薔薇的名聲就更響亮了，簡直分分鐘超越葉司成為雲城第一網絡紅人啊。
她剛剛幹嘛要一時沖動去踢葉司啊。明知道他跟以前不一樣了,大尾巴狼的真面目已經露出來了,她還是不作不會死的得罪了他。現在好了，摔一身泥巴毀了衣服不說，還被人當笑話看了一回。
她真是越想越憋曲，越憋曲就越想哭。葉司看她這個樣子心裏直搖頭，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實在不方便出手。再說他剛才出那一手就是故意的，現在效果還沒收到，怎麽能立馬鳴金收兵呢。
於是他只能繼續扮酷站那兒不動，沈默片刻後道：“以後別再纏著我，我們兩個已經兩清了。”
他說完這話就要走，轉身之間只覺得腦後一陣勁風襲來。他本能地偏過頭，意外地躲過了一擊重拳的攻擊。揮拳人沒料到他能躲開，收回拳頭站定後又準備再次進攻，葉司卻一擡手，直接握住了對方的拳頭，不屑道：“我要是你，會先把她扶起來，然後脫下外套替她穿上，再體貼地送她回家。作為一個配角，你不知道這樣才能刷好感度嗎？”
莫逸之楞了一下。他顯然沒料到嚴謹學術風的葉教授會說出這樣吐槽的話來，而且他發現這個白面書生還有兩下子。且不說他剛才躲過自己第一波攻擊時淩厲的身手，就是現在握著自己拳頭時，手掌傳遞過來的力量也讓人不能小視。
很顯然，莫逸之有些沖動。護花心切之時忘了自己其實也只是一個白面書生。
葉司把他的手用力一扔，回頭掃了周薔薇一眼。那眼神旁人看不見，只有周薔薇一個人看見了。那分明是一記警告的眼神，但警告的是什麽周薔薇卻品不出來。她現在滿手泥巴屁股發冷，臉頰通紅頭腦發暈，實在沒空去分析這眼神的內在含義。
看著葉司漸行漸遠的身形，她努力地從地上撐著站了起來。莫逸之趕緊上來扶她，然後像葉司說的那樣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也不在乎她滿身的泥巴會不會弄臟他的高級服裝。
周薔薇不好意思好搓搓手：“衣服回頭我拿去幹洗。”
“不用了。”莫逸之說話間已經抽出紙巾替她擦手了。那動作既細致又輕柔，看得旁邊一眾大媽們羨慕不已。
剛剛明明有不少人在看周薔薇的笑話，年輕小姑娘本來就惹人恨，加上她又纏著個帥哥不放，別人就更看不慣了。所以周薔薇出醜很是滿足了這些人的虛榮心。但現在風頭一轉，小姑娘身邊竟又來了個護花使者。身材高挑容貌出眾，不比剛才那個差。
這簡直是要活活把人氣死的節奏嘛。
周薔薇被人這麽溫柔地對待也有些不好意思。關鍵這裏是公共場所，人多眼雜的，她趕緊把手從莫逸之的手裏抽出來，拿著紙巾胡亂擦了幾下，顯得有些豪邁：“沒關系的，我去廁所洗洗就好了。”
莫逸之沒反對，而是一路送她到附近的公共廁所，又在門口等她收拾好了出來，然後提出要送她回家。
周薔薇看他一臉堅持的樣子，知道拒絕是沒有用的。而且她現在確實挺狼狽的，一身泥水搭車的話肯定要惹人側目。於是她想了想，爽快地答應了對方的好意。
莫逸之這個人還挺健談，一路上不停地跟周薔薇說些以前中學發生的趣事。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青春裏總是充滿了美好和值得回憶的東西。周薔薇聽他說起也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的中學時光，那些不愉快的早就忘記了，留在腦海裏的全是美好的畫面。於是她也忍不住加入了追憶往事的行列，兩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氣氛非常融洽，剛才發生的那個小插曲也就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等車開到周薔薇家樓下時，已是黃昏時分了。冬天的白日總是特別短，路燈亮起的小區裏看上去有些冷清。大家都躲在屋子裏不願意出來，車子一路開進去連個人影都沒撞見。
周薔薇下車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進脖子裏，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隨即又加上一個噴嚏。莫逸之正好走到她面前，看著她尷尬的笑臉不由樂了，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發：“快進去吧，回頭該著涼了。”
有那麽一瞬間周薔薇覺得時空像是穿越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他剛才做的那番舉動，還有他說的那些話，如果發生在十年前的話，一定會讓她欣喜若狂。
中學時代的男神跟女生談戀愛一般都這樣。溫柔體貼細心周到，臉上還帶了點寵愛的微笑，簡直完美到了極點。眼前的這副畫面就像小說裏描寫的一模一樣，除了交通工具略有不同。一般青春小說裏，男神都是騎自行車送女主回家的，而十年過後，男神們的交通工具顯然都升級成了引擎動力的了。
周薔薇想到這裏不由樂了，但她還是覺得這個動作太暧昧了，於是一個後退躲開了一些：“今天謝謝你，回頭衣服洗好了我給你寄過去吧。你給我個地址好嗎？”
“不用，到時候洗完了，你打電話給我我來拿就是了。”
言外之間就是，他並不打算和周薔薇撇清關系，而是想要再進一步發展了。男女之間不就那麽一回事兒嗎？見了一面再見第二面，三面四面地見下去，感情就這麽培養起來了。本來周薔薇對莫逸之是不討厭的，雖不想跟他做男女朋友，做個普通朋友還是可以的。
可是莫逸之的身份太敏感，周薔薇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就像葉司心中猜的那個，她現在對“姐夫”這種類型的男人簡直是深惡痛絕，避之唯恐不及。莫逸之才剛跟她姐取消婚約，她怎麽可能放任自己再次跌入這麽覆雜的深淵裏呢？
於是她立馬搖頭拒絕：“不用了，還是我寄給你吧。要不我現在就把衣服還你，洗衣費直接給你好不好？”
“薔薇。”莫逸之趁著夜色慢慢向前挪了幾步，逼近到了周薔薇的面前，“不用這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吧。難道做個朋友也不行嗎？”
“不行。”周薔薇拒絕得很幹脆，“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跟葉司還有沈嘉蘭的關系。這種三角戀愛我實在受夠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管你跟我姐是真斷了還是藕斷絲連我都不關心。我現在只想清清靜靜一個人過日子。對不起莫逸之，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做朋友的好，每次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我姐，進而想起葉司。這實在很令人痛苦，短時間內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因為這件事過得一團糟。”
“我明白了。我這是被殃及池魚了。好吧薔薇，我會向你證明我跟葉司不是一樣的人。我既然跟你姐斷了，就會斷得徹底斷得幹凈，絕對不會在追求你的時候又跟她糾纏不清。”
“莫逸之，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周薔薇忍不住苦笑：“你到底為什麽追求我。是因為跟我姐分開了，所以想找個跟她有幾分相似的人嗎？”
“不，你錯了。我跟你姐分開是我的決定，不是她的決定。所以不存在我因為還想著她所以才要找個替身的說法。”莫逸之說話間又湊近了一些，那距離近得兩人的臉簡直就在咫尺之間了，“應該這麽說，我當初找你姐其實是因為想找一個你的替身。這些年我愛的人一直是你，周薔薇。”
這個答案實在太出人意料，以至於周薔薇被噎得啞口無言。她脹紅了臉楞了片刻，突然轉身就往樓上跑去，扔下莫逸之一個人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靜靜地望著她上樓的方向呆立了幾分鐘後才重新回到車上。
車子很快啟動，在暮色裏快速駛出了小區。周薔薇則一口氣跑回了家，進門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那慌亂的樣子簡直讓人懷疑身後有條惡狗在追她。一家人楞楞地望著她，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周薔薇已經沖進洗手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在這尷尬的幾分鐘裏，她跟莫逸之都沒有發現小區裏有一處隱蔽的樹叢裏有人正在活動。那人將一些東西收拾進手邊的一個皮箱裏，然後接上風衣拉鏈，將頭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然後拎起箱子，毫無存在感地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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